編者按：2018年世界杯揭幕在即，除了親赴現場或觀看電視直播，GIF動圖也成了球迷們快速了解球賽的方式之一。不少體育媒體在報道比賽時，會採用“文字+圖片+精彩瞬間GIF動圖”的方式，對比賽進行圖文並茂的報道。然而，“精彩瞬間GIF動圖”是否侵犯知識產權？本文作者從版權與反不正當競爭的角度，對“精彩瞬間GIF動圖” 背后的法律風險進行了分析，一起來看一下。

2018年世界杯將於本月在俄羅斯舉辦。除了親赴現場或觀看電視直播，GIF動圖也成了球迷們快速了解球賽的方式之一。不少體育媒體在報道比賽時，會採用“文字+圖片+精彩瞬間GIF動圖”的方式，對比賽進行圖文並茂的報道。然而，“精彩瞬間GIF動圖”是否侵犯知識產權？本文試圖從版權與反不正當競爭的角度進行分析，淺析“精彩瞬間GIF動圖”背后的法律風險。

　是否存在侵犯賽事版權的風險？

GIF（Graphics Interchange Format）動圖的原理是將多幅圖像保存為一個圖像文件，形成動畫。其體積小、質量高，是一種介於圖片和視頻之間的圖文格式。其將體育比賽錄像中的畫面連續截取數張，通過相關軟件將這些圖片制作成GIF格式，進而給觀眾呈現出連續畫面。但在討論GIF是否侵犯著作權之前，我們首先要弄清楚：作為GIF動圖原素材的體育賽事節目本身是否屬於作品？

在新浪網訴鳳凰網案的二審階段，北京知識產權法院認為，足球體育比賽的實時直播畫面不構成畫面作品，理由如下：其一，在直播行為中，所播放的內容並沒有固定在一個媒體上﹔其二，在直播體育比賽中，攝像機的位置、慢動作的選擇以及其他拍攝技術的運用，都受制於確定的拍攝規則，並沒有實質上的創造性勞動。因此，法院認定原告所直播的比賽視頻不構成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故而，通過網絡轉播比賽並不構成侵犯著作權。

但在同日公布的央視訴暴風案中，北京知識產權法院認為，盡管體育賽事直播畫面難以被作為作品進行保護，但仍可以將“進球集錦”“精彩扑救”“決賽集錦”“點球大戰”等比賽視頻作為錄音錄像制品加以保護。理由是：第一，在該案件中，被告的行為是視頻點播，因而涉案的比賽視頻已經被固定在計算機儲存器或其它媒體上﹔第二，雖然受制於拍攝的限制，比賽進程的錄像並不構成著作權法上的電影作品，但其創造性仍然滿足錄音錄像制品的要求。類比該規則，GIF動圖存在具有侵犯錄像制作者相關權利的可能性。

　能否以合理使用為由抗辯？

當然，GIF使用者會主張自己屬於合理使用的范疇。但是從中國的著作權法進行分析，這一觀點似乎難以站住腳。

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第二十二條第一款第三項規定，為報道時事新聞，在報紙、期刊、廣播電台、電視台等媒體中不可避免地再現或者引用已經發表的作品，可以不經著作權人許可，不向其支付報酬，但應當指明作者姓名、作品名稱，並且不得侵犯著作權人的其他權利。從法律規定可以看出，要構成合理使用，必須是時事新聞報道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再現或者引用。這包含兩方面內容，一是構成時事新聞。一般認為，報道政治、經濟、社會問題的文字才能構成時事性文章，而體育賽事報道不符合該要件﹔二是不可避免地再現或者引用。目前，使用GIF動圖報道體育賽事，正文主要以文字形式呈現，在進球的關鍵時刻和最精彩之處使用GIF動圖進行展現，但進球的關鍵時刻也完全可以採用進球瞬間圖片替代。

而在美國，合理使用是著作權侵權的抗辯方式之一。美國著作權法第一百零七條規定，基於批評、評論、新聞報道、教學、學術或者研究為目的的復制行為，屬於合理使用，不構成侵權。除此之外，判斷合理使用有四個分析要點：一、使用的目的與特性﹔二、被使用作品的性質﹔三、使用部分佔被使用作品的比例及重要性﹔四、對被使用作品市場的影響。在實踐中，這四個方面有時會交織在一起，比如如果使用的目的是轉換性的，比如戲仿，那兩部作品的相關市場就是不同的，自然不會對被使用作品的市場造成負面影響。美國受憲法第一修正案影響，特別注重保護言論自由，法院對戲仿作品極大寬容，將其認定為一種極高的轉換性使用，一般不會構成侵權。

綜上可以看出，使用GIF動圖報道體育賽事不能構成著作權法意義上的合理使用。如果使用GIF動圖的媒體未與體育賽事節目權利人簽訂相關協議，則構成侵犯錄像制品的信息網絡傳播權。

　是否構成不正當競爭？

從近幾年司法實踐中的訴訟來看，目前法律對於體育賽事直播產業的保護可謂是愈加重視，GIF動圖也很有可能觸犯我國反不正當競爭法。

根據我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二條，不正當競爭行為是指“經營者在生產經營活動中，違反本法規定，擾亂市場競爭秩序，損害其他經營者或者消費者的合法權益的行為。”以央視為例，其以高額版權費從海外購買體育賽事的版權，收回成本的主要方式是賽事直播時的廣告收入。如果各大體育媒體紛紛採取“文字+圖片+GIF動圖”報道方式，必然會分流央視直播附載廣告的受眾，損害體育賽事直播畫面制作者所附載直播畫面上的廣告價值，進而損害其利益。畢竟，一場球賽中的精彩瞬間往往就幾秒、幾分鐘而已。看過GIF動圖的人很可能不會再去看回放視頻了。

各大賽事主辦方已經認識到GIF動圖信息的流出確實會對直播者造成巨大的經濟打擊。2014年，裡約奧運會組委會針對社交媒體使用裡約奧運會視頻制作的GIF動態圖有過相關規定，嚴令禁止將奧運會的材料轉化成GIF、GFY、WebM格式或發布短視頻。事實上，國際奧委會對有關奧運會的版權規定一向非常嚴格，不僅是動態圖片，僅奧運標識的使用便有一系列的指示和條款。裡約奧運會期間，一位Twitter用戶在發布了三張GIF動圖后，竟被Twitter方面終身禁號，也讓人們意識到，GIF動圖快速傳播背后不可避免的版權問題。美國職業橄欖球大聯盟也出台規定，禁止球隊在社交媒體上發布比賽視頻和GIF動圖，違者將會被罰款。

其實，上述新規背后的邏輯是顯而易見的。放眼全球，體育版權都堪稱天價，拿出了真金白銀，流量卻被GIF動圖搶走了，自然引起了權利人的不滿。未來，那些沒有獲得許可就隨意將他人直播的畫面制作成GIF動圖的內容提供者可能需要小心了，但是普通球迷粉絲純粹為了個人娛樂目的而制作使用可能還無法達到侵權程度。

但實際上，對於版權問題，最好的解決辦法不是堵而是疏，不能限制對於GIF動圖這樣的形式使用，而是應當規范完善相關法律。隻有在更規范的環境下，用戶才會獲得更精准、質量更高的GIF動圖集錦，體育文化才會真正擁有無限的可能。（金誠同達律師事務所 曹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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