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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現昆曲藝術的魅力(藝術生涯·“梅花”這樣綻放(11))

——石小梅印象

羅  周
2020年08月06日09:02 |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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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為石小梅演出劇照。

  甜品店裡,身為丈夫的張弘又一次勸石小梅:“歇一歇吧,這個年紀了,何妨少演幾回?”

  石老師舀著紅豆西米露,笑問:“是啊,我為什麼還在演出甚至還在捏新戲?”她看向我,“你說呢?”

  “您只是想看看自己能抵達的高度吧?唯有在舞台上,才能與更好的自己相逢。”

  算起來,我認識石老師已十年。最初,以張弘老師學生的身份登門造訪,見到的是性子極淡的她。見我來了,就點點頭,我走時,也隻點點頭。

  后來熟了,發現她一點兒也不“冷”、也不“淡”,只是為保護嗓子,平素不太愛說話。有些年輕人“敬畏”石老師,覺得她不易親近,向我請教相處之道,我說:“你就別猜她。”別猜她大笑之下是否別有隱衷,更別猜她面無表情時是否心懷芥蒂。她笑呢,便是高興﹔她不笑呢,也沒什麼不高興。

  60年演藝生涯至今,她選擇了最簡單的一種活法:孩子般的活法。再沒什麼能瞞過孩子的眼睛,也再沒什麼能佔據孩子的眼睛,因她的眼早已被佔滿,那於常人看來,是無垠的高天——昆曲表演藝術。

  “羅周,你的戲不好演,詞寫得太美了,觀眾盡看詞去了。可我要演你的戲,看看觀眾到底是在看字幕,還是在看我。”

  我立馬賠笑:“還用說?看你、看你!”

  於是便有了《二胥記·哭秦》《春江花月夜·乘月》。合作之后,才真看到了她的“好”,那是一種極冷靜、嚴肅、細致、精准到譬如工筆美人的“好”,又神奇地兼具了寫意山水的磅礡。

  她尊重文本,又以自身為爐,熔化了文本。她在完全明白我心中的舞台與人物之后,毫不猶豫地踩在了我肩上。她那個沉甸甸的藝術分量令我周身一沉,我必須將雙腳更深、更深地扎入泥土,必須站得更穩,保証每個字的准確與力度,才能以合格的“一度創作”來確保她二度創作之捏戲、三度創作之表演的穩若磐石。

  不然,她就會予我非常嚴厲的批評。有時,針對一些小紕漏,也會用上意料之外的“苛刻”言辭,簡直叫人“委屈”。但我漸漸也明白了她的“苛刻”。就像一件白瓷,再細小的瑕疵都會格外刺眼,也要設法彌補。

  記得有一年,石老師靜場錄《牡丹亭》,上午8點多便勒了頭、貼了紗,10點多穿上高靴,一穿就是12個小時。錄像期間,不斷有各種小狀況,忙到入夜,人人疲倦不堪,她呢,仍然笑著、不厭其煩地呼應著“再一遍”“再試試”的攝像要求,並不時打趣以調節場上氣氛,直至大功告成。第二天她便累倒了,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緩過來。

  “在台上時就已頭疼如裂,腳也腫了。”

  “那你還笑……”

  “我是主演嘛。”她說,“大家忙忙碌碌,我當然要有感恩之心。”

  她一直銘心感恩著她三位恩師、感恩提攜關愛她的諸位老先生、感恩與她共事的伙伴們,也感恩既是她專屬編劇、又是一生伴侶的張弘老師……我常想,也該感恩有一個石小梅。不僅因她在昆曲表演藝術上取得的成就,更因她那生氣勃勃的創造力與不斷的自我超越。她大笑著將“時間”甩在身后,風也似地追向更好的自己。

  “石老師,您今次的《乘月》,演得比去年又好了哎。”

  “哈哈……是噢,我也覺得!”

  她立於鏡前,有一張俏美的歡喜的臉孔。而鏡中,映著那些角色,或悲或喜、情愁流蕩地凝望著她,盡從她靈魂裡涌出成形。他們每一個都是她。她呢,也是他們每一個。

  (作者為國家一級編劇)

  

  石小梅,江蘇省演藝集團昆劇院國家一級演員,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工小生,1982年正式拜沈傳芷、周傳瑛、俞振飛為師。代表劇目《白羅衫》《桃花扇》《牡丹亭》《宮祭》,折子戲《拾畫叫畫》《琴挑》《秋江》《望鄉》《寄子》《見娘》《觀圖》《哭秦》《乘月》等。獲第五屆中國戲劇梅花獎、第八屆文華獎。


  《 人民日報 》( 2020年08月06日 20 版)
(責編:林露、李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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