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信領域常見的標准必要專利訴訟戰，如今戰火已經蔓延到了汽車產業！”中國汽車工程學會知識產權分會副秘書長王軍雷如是表示。

今年上半年，汽車制造商戴姆勒和通信企業諾基亞打起了專利官司，原因是后者要收取通信技術專利許可費，前者不同意並向反壟斷機構投訴。日前，有媒體披露，迫於標准必要專利反壟斷調查的壓力，諾基亞正努力結束與戴姆勒等汽車公司的專利訴訟。

業內人士指出，隨著車聯網和自動駕駛技術突飛猛進的發展，將通信領域技術納入到傳統的汽車領域，也就意味著把通信領域的標准必要專利的許可問題帶到了汽車領域。雖然目前中國車企還沒有遭遇相關專利訴訟，但手握標准必要專利的國內外通信企業早已對中國市場虎視眈眈。對此，業內專家表示，一方面，相關車企應提升自身的創新能力，補足專利短板，盡可能多地積攢談判籌碼﹔另一方面，在尊重標准必要專利的前提下，相關車企可以通過抱團取暖的方式提升應對能力，獲得公平、合理和無歧視（FRAND原則）的專利許可。

專利戰火，“燃及”汽車

在車聯網中，通信技術扮演著重要的連接角色。通信技術把汽車、道路信息等實時數據傳輸至雲端，如果沒有足夠的速度吞吐，車聯網的應用速度將會大打折扣。

今年3月，戴姆勒向歐盟反壟斷機構投訴了諾基亞，原因與汽車通信技術專利的收費問題有關。該消息披露后，一石激起千層浪，在社會上產生強烈反響，引起了學術界、產業界的普遍關注。戴姆勒在聲明中指出：“我們想要弄清楚的是，有關通信標准必要專利權應該如何獲得授權以在汽車行業中使用。在研發同互聯駕駛有關的產品和服務時，所有用戶可以公平且無差別的運用到通信標准相關的必要專利權，這是關鍵的先決條件。” 此后不久，5月10日，媒體再次曝出，大陸汽車系統公司在美國加州北部地區法院起訴專利許可平台Avanci及其聯盟成員諾基亞、Conversant SARL、PanOptis等公司，要求法院判決這些公司違反標准必要專利許可的公平、合理和無歧視原則，以及壟斷與不正當競爭。汽車領域接連曝發標准必要專利糾紛，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就諾基亞與戴姆勒等公司一案，最近傳來消息，諾基亞正努力解決與戴姆勒等汽車公司的專利訴訟。知情人士表示，諾基亞已提交一份解決標准必要專利許可費爭端的提案，但未披露任何細節。業內人士指出，這份提案可能會預先阻止歐盟反壟斷機構展開調查的任何行動，並且消除公司可能因濫用職權而被處罰的威脅。

訴訟威懾，車企惶恐

由於相關案件披露的信息有限，以及標准必要專利持有人通常會通過專利訴訟等手段進行威懾，致使很多車企在標准必要專利問題上大有談虎色變之感。目前，除了諾基亞外，還有諸如高通、愛立信、華為、中興等一大批國內外通信廠商期待在車聯網領域分一杯羹。

2018年11月6日，高通宣布進一步深化與中國日益壯大的汽車生態系統的合作，繼續攜手領先的汽車制造商和供應商，共同推動基於3GPP Release 14規范的LTE-V2X（蜂窩車聯網）直接通信技術的商用實現。高通高級副總裁帕特裡克·利特爾（Patrick Little）表示，高通和超過100家公司努力推動全球監管機構採用C-V2X的標准。 C-V2X亦被稱為LTE-V2X，是V2X通信的全球解決方案，旨在利用汽車與其他汽車及路側基礎設施之間可靠的高性能實時直接通信來提升汽車安全性和交通效率，並為自動駕駛提供支持。9月26日，百度在長沙宣布，自動駕駛出租車隊Robotaxi試運營正式開啟。首批45輛Robotaxi車在長沙部分已開放測試路段開始試運營。 吉利汽車研究院副院長沈子瑜表示，目前吉利汽車已有超過100萬輛網聯汽車在路上行駛，預計到2021年吉利汽車的所有車型都將具備可支持5G新空口網絡的V2X功能。除了吉利汽車外，國內還有蔚來汽車、小鵬汽車、比亞迪等諸多車企研發使用車聯網技術。 “隨著汽車從電動化走向智能網聯化，預計國內很快就會產生來自通信企業的專利訴訟。”一位汽車企業知識產權部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盡管公司目前還沒有被要求支付通信領域專利許可費，但他們仍然關心標准專利持有人是按照什麼標准來收取專利費的。

業內人士表示，通信標准納入到傳統汽車行業，相關企業應當認識到通信標准開放式的巨大價值，這種傳統通信領域的標准必要專利許可在汽車行業帶來了很多新的問題和挑戰，但也是有章可尋、有歷史可鑒的。通信標准本身的發展已經經歷了數十年的發展，通信領域標准必要專利許可的實踐也經歷了數十年的發展。

不過，令車企感到不安的是，在手機領域按終端收取專利費的事情是否會發生在汽車產業？有報道稱，在上述案件中，Avanci開出的專利許可費是按照每輛車15美元計算，因為整個TCU（終端控制器）的成本不到100美元，一般大概75美元，15美元相當於成本的20%。而且Avanci只是持有部分標准必要專利，如果其他的專利權人也來收費的話，那麼75美元的TCU交掉的專利許可費就高達30美元。 “我們不太認同按終端（整車）來收取專利費。”上述車企知識產權部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即使按照終端來收，不同的車企會有不同的車型，比如高端、中端和低端的汽車，這個時候按整車收取專利許可費是否合適，值得業界思考。

凝聚共識，抱團取暖

2019年1月，《世界知識產權報告》（WIPR）指出，包括公平標准聯盟（Fair Standards Alliance）和應用程序協會（ACT|The App Association）在內的機構發布了針對5G標准必要專利的FRAND許可新指南。該指南要求標准必要專利所有權人僅在“特殊情況”下，即5G許可糾紛不能庭外和解時，才對被許可方提出警告或提起訴訟。

業內人士表示，標准必要專利作為一類特殊的專利，隨著標准的實施推廣，在社會上具有一定的強制性，與專利的獨佔權利相結合，將具有對相關市場的控制力，也就擁有了破壞正常的市場競爭秩序的能力。因此，標准組織需要在兩者之間進行權衡，既要鼓勵創新技術進入標准，使得貢獻者獲取適當回報，也要保護標准實施者的權益，維護市場的競爭秩序。一般而言，標准組織都會對標准必要專利權人的權利做出一定限制，典型的做法例如要求權利人對於標准必要專利的信息披露義務，以及對專利實施者的公平、合理和無歧視的許可承諾。

“目前，傳統汽車企業的核心技術主要在機械制造領域，而在通信領域則處在弱勢。”上述車企知識產權部相關負責人表示，因此，在專利許可過程中，公司一方面會尊重專利權人，但另一方面也需要一個合理的專利許可價格。不過，目前無論是標准必要專利的持有人，還是汽車企業，對於如何收費以及按什麼標准收專利費的問題還存在較大的爭議。

在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知識產權中心主任李文宇看來，標准涉及的專利問題，是未來競爭中非常重要的問題，會繼續持續，遠沒有結束。因此，“相關企業首先要提升對標准涉及專利的認識，注意甄別﹔其次，促進各界交流與合作，厘清FRAND原則的定義，增強統一認識﹔另外，推動各標准組織完善具體的操作程序，讓標准必要專利有關披露流程更加合理透明。”李文宇對中國知識產權報記者表示。

王軍雷也認為，目前國內部分汽車企業對標准必要專利的認識還不足，公司高層可能更不了解。因此，建議應該通過行業發聲等，讓企業認識到這個問題的潛在風險﹔其次，車企應該加強在標准必要專利領域的研究，熟悉其許可模式和游戲規則，避免因為不了解而處於被動局面，可以通過聯合應對等方式與通信企業進行接洽和溝通﹔最后，利用行業協會不斷提升行業認知、凝聚行業共識，更好地推動國內汽車行業作為整體來共同應對該跨行業的專利許可問題，保証汽車行業發展利益。（本報記者 陳景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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