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美國蘋果公司和高通公司分別發表聲明，宣布兩家公司達成協議，雙方撤銷全球范圍內正在進行的所有針對對方的法律訴訟。在這場轟轟烈烈的專利大戰中，雙方最終握手言和。業界普遍認為，這對雙方是一個共贏的結果，高通公司在基帶芯片的專利地位得以鞏固，而蘋果公司也可以順利推進5G發展計劃。

值得關注的是，在這場專利大戰中，兩家科技巨頭除了在美國本土展開激烈交鋒，還在中國、德國等國家展開專利侵權訴訟。高通公司在中國多家法院對蘋果公司提起專利侵權訴訟，而蘋果公司也不甘示弱，針對高通公司持有的多件專利向原專利復審委員會提出了40余起無效宣告請求。有業內人士表示，針對這些專利作出的無效宣告請求審查決定，關系著高通公司專利權的穩定性，對這場專利大戰的最終結果具有重要意義。

多件專利遭遇挑戰

蘋果公司和高通公司曾是親密的合作伙伴，從iPhone 4s手機開始，蘋果公司的iPhone手機基帶芯片長期依賴高通公司。

2017年1月，蘋果公司以涉嫌“反壟斷”為由將高通公司訴至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南區聯邦地方法院（下稱加州南區地方法院），要求其退還10億美元專利許可費。隨后，高通公司展開反擊，於2017年5月將蘋果公司的4家代工制造商訴至加州南區地方法院，請求法院判令蘋果公司履行專利許可合同和賠償其損失。兩家科技巨頭的專利訴訟大戰就此展開。

2017年9月29日，高通公司向北京知識產權法院提起訴訟，要求禁止蘋果公司在中國制造和銷售iPhone智能手機。此外，高通公司還先后在北京、青島、廣州等地法院提起了專利侵權訴訟。

2018年11月30日，福建省福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下稱福州中院）頒發了高通公司針對蘋果公司4家中國子公司提出的兩項訴中臨時禁令，要求他們立即停止侵權行為。

據統計，在2017年到2018年的兩年間，兩家公司在全球多個國家提起了50余起專利侵權訴訟。

2018年以來，蘋果公司針對高通公司的多件專利在原專利復審委員會提起了40余起無效宣告請求，涉及芯片的集成電路結構、圖形用戶界面（下稱GUI）、終端設備、通信協議、操作系統等多個領域。

謹慎作出審查決定

據了解，在雙方宣布和解之前，原專利復審委員會已對蘋果公司提出的28起無效宣告請求作出了審查決定，其中有3件頗受關注，這3件專利分別涉及GUI、芯片的集成電路結構、通信協議等領域。

2017年12月12日，蘋果公司針對高通公司一件名為“計算裝置中的活動的卡隱喻”的發明專利（專利號：ZL201310491586.1）向原專利復審委員會提出無效宣告請求，無效理由包括權利要求1-3、5、8-20不具備新穎性，權利要求1-20不具備創造性，不符合專利法第二十二條第二款、第三款的規定等。

該案合議組介紹，通俗來講，涉案專利就是手機裡同時打開多個應用程序之后，如何去切換和關閉程序的方法。此案的爭議焦點是新穎性、創造性的判斷，涉案專利是一種在多個應用程序之間切換的方法，而對比文件一是在多個網頁之間進行切換的方法，因此雙方當事人在新穎性、創造性的比對時有較大的爭議。

該案合議組經審理認為，涉案專利從操作對象的選取、具體的操作手勢，以及手勢執行的結果等方面，完整展現了人機交互的全過程。權利要求1的保護范圍與對比文件1相比，在操作對象、操作手勢方面均存在差別。因此，該案合議組於2018年7月25日作出維持專利權有效的決定。

2017年12月19日，蘋果公司針對高通公司一件名為“具有高密度的局部互連結構的電路及其制造方法”的發明專利（專利號：ZL201480013124.1）向原專利復審委員會提出無效宣告請求。無效理由涉及部分權利要求的保護范圍不清楚、得不到說明書支持、部分權利要求對應的說明書公開不充分以及技術方案不具備新穎性和創造性。

該案合議組向本報記者介紹，在深亞微米工藝中，集成電路局部互連的特點是密度高。涉案專利要解決的技術問題是提高局部互連的密度﹔採用的技術手段是在襯底和第一金屬層M1之間形成了三層互連結構。

該案合議組介紹，在該案中，無論是不清楚、不支持，還是新穎性、創造性的爭議焦點，都涉及如何站位本領域技術人員以及如何對技術術語的含義進行正確的認定。

該案合議組經審理認為，在確定權利要求的保護范圍時，應當准確站位本領域技術人員。一般情況下，技術術語的含義應當以本領域技術人員所理解的通常含義確定，特定情況下，如果說明書明確了特定的含義，則按照說明書的特別界定。

在上述理解的基礎上，該案合議組明確了各技術術語的含義，准確界定了權利要求的保護范圍，繼而認可了涉案權利要求技術方案的新穎性和創造性。因此，2018年9月5日，該案合議組作出維持專利權有效的決定。

2018年2月26日，蘋果公司針對高通公司一件名為“定位、追蹤和/或找回無線通信設備的裝置和方法”的發明專利（專利號：ZL200880004304.8）向原專利復審委員會提出無效宣告請求，請求宣告該專利權利要求1-105全部無效。無效理由包括權利要求44-51、56-64、66-73、83、86-93不具備新穎性，權利要求1-105不具備創造性。

據該案合議組介紹，該案的焦點問題在於創造性評判中現有技術是否存在技術啟示，即現有技術整體上是否給出了將區別特征應用到最接近現有技術以解決其存在的技術問題的啟示。請求人提出的無效理由中，分別以多篇對比文件作為最接近的現有技術評述專利的創造性。

該案合議組經審理認為，現有技術整體上給出了解決涉案專利存在的技術問題的啟示，涉案專利保護的技術方案相對於現有技術不具備創造性。因此，2018年9月5日，該案合議組作出宣告專利權無效的決定。

決定具有重要意義

4月16日，蘋果公司和高通公司分別發表聲明宣布，兩家公司達成協議，雙方撤銷全球范圍內正在進行的所有針對對方的法律訴訟。聲明說，根據和解協議，蘋果公司將向高通公司支付一筆款項。此外，兩家公司還達成了為期6年的專利許可協議，自2019年4月1日起生效，包括兩年的延期選擇權。雙方還簽訂了一份多年芯片供應協議。

以上專利無效案件的審查決定對於兩家公司最終達成和解有何影響？有專家表示，在專利侵權訴訟中，當事人雙方通常採用“你訴我侵權，我告你無效”的訴訟策略。專利無效案件的審查決定關系著涉案專利權的穩定性，如果涉案專利權被維持有效，那麼一般而言，專利權人在訴訟中的勝訴率會大大提升。因此專利無效案件的結果對當事人雙方都具有重要意義。

該專家表示，在上述3件重大案件中，高通公司的2件專利權最終被維持有效，說明高通公司專利具有較高的穩定性，和現有技術相比有實質性的突破，具備了專利申請要求的新穎性、創造性和實用性，因此高通公司在和蘋果公司的專利對壘中，擁有十足的底氣，也有更多的籌碼去談判，這對雙方最后達成和解具有重要的推動作用。

該專家認為，近年來，我國不斷加大知識產權保護力度，進一步優化營商環境，越來越多的外國企業有意願在中國維護其知識產權權益，中國正日益成為國際知識產權爭端解決“優選地”。

案件亮點

該系列案件當事人蘋果公司和高通公司均為業內極具影響力的跨國公司，其無效結果均對相關行業發展具有重要意義。比如，在涉及GUI的無效宣告請求案中，涉案專利涉及手機APP導航功能，在智能手機中廣泛使用，該案屬於典型的GUI交互案件，其審查過程以及創造性判斷標准對於GUI領域微創新方案創造性判斷有著指導意義。

在涉及芯片集成電路結構的無效宣告請求中，合議組准確站位本領域技術人員，精准把握案件事實，深入論述法律適用的理由，據此得出有理有據的審查結論。該案的審理尤其對本領域技術人員水平的確定、權利要求的理解等方面進行了深刻闡述，具備一定的理論深度和很強的指導意義。

在涉及定位、追蹤技術的無效宣告請求中，針對創造性的無效理由，合議組從技術方案整體考量的角度出發，客觀判斷技術啟示是否存在，對對比文件組合方式進行了詳細分析和評述，說理較為充分，最終認定涉案專利權利要求相對於請求人提出的証據組合方式不具備創造性。（孫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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