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劍拔弩張,如今的再續前緣,這戲劇性的一幕就發生在高通與蘋果身上。

4月16日,是美國加州聖地亞哥的一家聯邦法院開審蘋果和高通關鍵訴訟的第一天,蘋果首席執行官蒂姆·庫克(Tim Cook)和高通首席執行官史蒂夫·莫倫科夫(Steve Mollenkopf)原本預計將在訴訟中作証。

但就是在這一天,蘋果突然宣布與高通就2017年起持續至今的智能手機用通信半導體的知識產權糾紛,達成全面和解。

更重要的是,蘋果將重啟與高通的交易,對於計劃2020年發售的iPhone,將從高通獲得支持新一代通信標准5G的通信半導體的供貨。

陰影已經消散,和解使雙方在全球范圍的所有訴訟擱置,包括涉及蘋果合約制造商的索賠。

多位知識產權法專家近日在接受《法制日報》記者採訪時指出,市場主體是自身利益的最佳判斷者,和解協議對蘋果和高通來說是互利共贏的結果,對消費者來說也是福音,有望使消費者盡快分享到技術進步所帶來的優質產品。

爭斗戛然而止

這樣的結果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這是一場高科技領域的訴訟大戰,一個為美國半導體巨頭,另一個為手機巨頭,兩大商業巨頭在過去兩年內,於全球6個國家打了50次司法官司。

從蘋果方面而言,高通利用專利壟斷收取了過高的專利使用費,蘋果認為這是不公平的。因此,蘋果提起訴訟要求降低專利使用費。值得注意的是,在2018年秋季發售最新款iPhone之際,蘋果甚至完全排除了高通的產品。

種種跡象顯示,蘋果擺出與高通爭斗到底的勢頭:訴訟期間扣留了高通的所有專利費,在iPhone XS上也隻採用英特爾的基帶,同時在全球市場上積極尋求其他基帶供應商。

從高通方面而言,在允許多人使用同一頻段高效通信的“CDMA”技術上,其的確擁有多項核心專利。自2000年代初期,高通在手機領域尤其風生水起,隨著使用該技術的3G標准移動通信的普及,高通在業內更是確立了堅固的地位。

高通譴責蘋果是“硅谷最大的霸凌者”,壓榨芯片供應商的利潤。作為對抗措施,高通在世界各地起訴蘋果侵犯知識產權,兩家公司的糾紛陷入泥潭。2018財年(截至2019年3月)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ITC)的法官認可高通的部分主張,作出禁止蘋果部分產品進口至美國的勸告。

盡管雙方一度勢成水火,纏斗長達兩年,吃瓜群眾仍在等待下一輪高潮到來之時,這兩個“冤家”竟然意外宣布和解,同意在全球放棄一切訴訟。

和解的另一成果是為期6年的全球專利許可協議達成,據稱蘋果給高通一大筆未知的合同金,獲得未來高通芯片的使用權,這意味著蘋果未來的iPhone手機即將啟用高通的5G基帶芯片。

5G沖擊波使然

這樣的結果早在今年1月就有人給出了完美預言。

今年1月就有巴克萊銀行的分析師認為,蘋果很可能不得不在2020年的iPhone產品中使用高通的5G調制解調器,這可能導致兩家公司就正在進行的訴訟達成和解。

沒錯,5G正是雙方達成和解的一大動因。2019年起,世界各地開始普及5G。美國總統特朗普甚至顯示出在這方面推動美國民間投資的姿態。

市場競爭已進入“5G”時代,而在這一領域,高通也充當著標准制定的“主角”。目前來看,蘋果在這方面似乎慢了半拍:中國的華為和韓國的三星相繼宣布在年內發售5G智能手機,而其背后都有著高通技術的支持。

而蘋果卻遲遲未公布5G智能手機的上市時間。據最新消息,蘋果最早推出5G智能手機的時間也隻能到2020年。根據媒體報道,蘋果無論是自研5G基帶,還是與英特爾合作,或者是找三星求助,均無果。

尤其是在自主研發上,蘋果公司CEO蒂姆·庫克坦言,“即使現在向半導體領域投資,預計上市也需要3至4年時間”,而嚴峻的競爭局面已經不容等待。

也正因為如此,有人稱“以超出預期的勢頭在世界擴大的5G沖擊波迫使蘋果沒時間來等待與高通訴訟的法庭判決結果”。

“當事人雙方和解,體現了雙方理性選擇、審時度勢、靈活應變的態度。同時更是基於訴訟策略和雙方長遠利益考量的結果。禁令威脅、市場份額、全球競爭、長遠利益……市場主體永遠是自己利益的最佳判斷者。”南京知識產權法庭庭長姚兵兵說。

的確,結果是雙贏的。高通在給投資者的一份報告中寫道,此舉將有助於其許可業務的“穩定性增強”。

受此影響,截至美股市場收盤,高通大漲23.21%,創下自1999年以來的最佳單日表現,市值飆升至852.6億美元。高通的大漲也拉動了芯片股股價整體上漲。

16日,蘋果股價也接近持平,收報199.25美元。而更長遠的好處是蘋果終於有機會趕上自己的競爭對手——三星。

“和解協議對蘋果和高通來說,無疑是互利共贏的,對消費者來說也是福音,能夠盡快地分享到技術進步所帶來的優質產品。”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知識產權學院副院長黃玉燁說。

加大研發投入

事實再次証明,商業戰爭中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共同的利益。

“從更宏觀的層面來看,高通和蘋果之間的專利訴訟不僅僅是法律問題,更是一種商業競爭策略。從商業的角度來看,互利共贏才是本次協議達成的重要目的。”廣西民族大學廣西知識產權發展研究院院長齊愛民說。

在他看來,作為全球最大的芯片制造商與智能手機生產商,長期保持對抗的局面對雙方都將產生不利影響,適時和解將有利於加強雙方的合作,進一步擴大各自對全球市場的佔有率。

黃玉燁認為,蘋果和高通達成和解協議的意義在於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專利權應當得到應有的尊重和保護。“多年來,高通公司花費數百億美元,雇佣近兩萬名工程師,在全球范圍內申請超過13萬項專利,其在通訊領域關鍵技術研發的巨大投入和獲得的專利權應當得到他人的尊重和法律保護,使用其專利技術應當獲得許可並且支付使用費。因此,作為和解的一部分,蘋果將一次性向高通支付相關的專利使用費,是尊重知識產權的體現。”

另一方面是專利權不得濫用。黃玉燁說,高通在通訊領域擁有絕對的專利技術優勢,從而獲取獨佔市場地位。但是,高通在專利許可使用過程中有濫用市場獨佔地位,行壟斷之事的嫌疑:一是專利授權費過高,高通要求收取的專利使用費大約佔手機售價的5%,而且即便蘋果從其他公司購買的芯片,也需要按照這一固定比例向高通付費。二是拒絕許可,據蘋果稱高通拒絕為2018年的3款iphone提供4G芯片。如今兩家公司能夠達成為期6年的專利許可協議,“意味著高通不再向著壟斷之路繼續行駛”。黃玉燁認為,與此同時,我們也要警惕蘋果和高通兩大通訊巨頭濫用其專利優勢,再行抬高商品價格、壟斷市場之事。

“從此次事件也可以看出,在智能手機市場中,並沒有絕對的常勝將軍,加大專利研發投入是企業保持競爭優勢的不二法門。在技術發展上,由於蘋果公司並不具備基礎5G芯片技術,而5G技術是未來通信領域的大勢所趨,蘋果公司想要與時代接軌就必須運用最新的5G技術,否則將面臨落后被淘汰的局面。”齊愛民說。

齊愛民特別提及,近日華為創始人任正非也表示願意向蘋果公司銷售5G芯片,這也標志著5G芯片將是智能手機的未來。“此次和解協議對於蘋果公司運用高通公司的5G技術以及進一步研發都將起到重要的推動作用。”（ 本報記者 張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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